“下官遵命。”
从他“偶然”注意到兵器堂账目异常开始，再到“偶然”发现仓库里的破铜烂铁，再到暗中调查，锁定幕后黑手……
厉元淑安静听完，理了理衣裙，淡然道：“今早厉悠然来找本宫，也是你在暗中推动。”
此刻犟嘴只会触发她的“厌蠢症”。
第四回了。
不过幸好揭发兵部侍郎功劳不小，不然仅凭第三次“恕罪”时犯下的事，他只怕和那言官一样“鸡飞蛋打”了。
毕竟阻止魏党一次蓄谋已久的攻伐，怎么说都是大功一件。
“寒酥，将本宫准备的密信，拿给何押司瞧瞧。”
寒酥默默将一封已经被拆封的信件递到何书墨手中。
按理说，现在不是应该“论功行赏”吗？看密信是什么意思？
某年某月某日某时，兵部侍郎张权，用何种方式，挪用了多少兵甲。
这字条上的消息，清楚明白地宣示一个事实——女反派知道兵部侍郎张权盗窃兵甲的事情，而且不是刚知道，而是早就知道了！
脑子霎时纷乱如麻。
小说中没写这一段！难道又是伏笔或者隐藏剧情！？狗作者就会藏东西！真该死啊！
探子？
还是说，她在魏党之中埋有眼线？
重要的是，她既然知道兵甲被窃的事情，为何还会纵容《兵甲失窃案》发生？
不可能！
而且就算她一时不慎，被魏党抓住空隙偷袭了，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准备，让魏党穷追猛打，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，使贵妃党损失惨重。
她故意的。
可是，《兵甲失窃案》让贵妃党被魏党剜去一块肉，对她这个党首来说，几乎算是颜面尽失，难道有什么好处吗？
五年前，厉家小女初来京城，短短五年之后，便足以和树大根深魏党分庭抗礼。
在这个过程中，她所依靠的，并非是她一手提拔的心腹官员，而是统帅和整合五姓士族在朝中的力量。
如果由她出面，对党内清洗，难免会弄得人心惶惶，让魏党得利。
怪不得。怪不得原书主角在办完《兵甲失窃案》后，并没有遭到贵妃党重点打击，反而像个小透明，被贵妃党轻轻放过去了。
此刻，何书墨心中，并没有解开疑惑的欣喜，反而满是悲凉。
厉元淑要用《兵甲失窃案》清除异己，但自己为了自保，把消息透露给厉悠然，厉悠然再转述给她，让她已经不能再装作不知道兵甲失窃的事情。
《兵甲失窃案》便没有帮她“清除异己”的可能性了。
简而言之，女反派这招借刀杀人的妙计，被自己一通操作完全打废。
就这还想立功自救？
“看懂了吗？”
“臣，罪不可赦。”
犯下如此大事，求饶还有何用？
“嗯。”厉元淑轻轻颔首，随后看向一旁的寒酥。
寒酥道了声“是”，就招呼两个女侍，一左一右架住何书墨，将他往外面拖。
在原书的设定中，厉元淑实力绝顶，乃是天下最强的几人之一。她要斩杀自己，动动手指就行，压根不需要将自己拖下去斩了。
何书墨陡然发现一处异常！
就是为了让他死个明白？
这些麻烦的举动，与她“厌蠢症”的人设完全不符。
她如果真想杀我，没必要绕那么多弯子，直接派人去杀就是。毕竟她是“妖妃”，做事只看心情。
她想干嘛？
但是案子已经没了，她还能怎么清除异己？
但她没看过小说，站在她的角度，她并不知道主角即将穿越。
而我就是这个“主角”。
我家境简单，毫无势力，只有母亲是谢氏旁支不受宠的庶女——这对她来说叫根正苗红，背景清白，牵涉极少。
我机关算尽，利用厉悠然坏她大计，让她必须出手庇护党羽——这对她来说叫少年英杰，可塑之才，值得培养。
假设他此番立下大功，顺势进入贵妃党内部，然后因为刚立大功，外加年少轻狂不懂人情世故，时不时和别人，比如魏党和某些贵妃党异己发生冲突……
《兵甲失窃案》固然可以帮助贵妃党剜掉一块腐肉。
选择哪个，不言自明。
厉元淑从一开始就不想让他死。
她希望看到的画面应该是，那个被她寄予厚望的“尖刀”，能靠自己将她的意思琢磨清楚。
她想找一个心有灵犀的手下，而不是处处需要指点的蠢货。
随后单膝跪地，拱手道：“臣愿意戴罪立功。请娘娘给臣一个机会。”
厉元淑语气如常。让何书墨有一种他可能全都猜错了的感觉。
因为只有会心一笑，才代表心有灵犀。
此话说完，何书墨抬头挺胸，目光坦荡地看向厉元淑。
只见端坐椅子的贵妃娘娘，嘴角轻轻上扬，威严凤眸也因为下弯而变得愈发柔美。
天下美色共一石，厉家小女独占八斗。果真名不虚传。
贵妃娘娘心情很好，嗔怪了一句。
终于盘活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