蔺照雪温笑着回他:“我都听你的。”
李燕庸看着蔺照雪的眼睛。
明明她是笑着的,眼瞳里的影子,都在证明她就是在看他。
但李燕庸却总觉着她的眼睛不在他身上,变得疏离。
他隐隐有预感,觉着自己在失去着什么。
这种不清不楚的朦胧感觉最让人恶心。
但他从来都不会相信这种没影的东西。
李燕庸烦躁感涌上眉头,嗓子里冷哼了一声。
甩了袖子就阔步离开了。
蔺照雪没有波澜地目送他离开。
只是安安静静的,沉默地低着头,看地上砖缝里生出的一朵野花,什么话都不说。
*
蔺照雪似乎又恢复正常了。
她照旧和改了之后的脾气一样,事事顺从,不吵不闹。
似乎那天的强烈争吵没有发生过一般。
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的轨迹。
连邀约李燕庸,也没有再邀约,真的做到了绝对的安分守己,绝对不烦李燕庸。
她还找到了自己的事做,完全不缠着李燕庸了。
蔺照雪的日子,在天时地利人和下,竟然也诡异地安静了一段时间。
没有任何人来打扰。
现在李府已经同她前些年嫁进来时截然不同了:
五年前,她需要小心侍奉一大家子,还要被舅父成日里使阴招。
握着管家权的她,且得管理各个心思玲珑的下人亲戚,盯着哪个偷懒,看着哪个做典型。
好不容易从外头卸下重担,回到自己的卧室屋子里。
可还是不能松懈分毫。
夫君的起居用具、自小脑子便生得聪明的儿子的早教,这是最主要的。
四季更迭,她的闲暇时间全部都给了夫君和儿子,天略有风动,她就怕风雪吹病了夫君,读错了一个字,又怕耽误了孩子。
全天都紧绷,一刻也不能松懈。
如今就不一样了。
李燕庸自她死后,看到了李家是个无底黑洞,已经从李家决绝地分家出来。
至于曾经小心伺候的婆母,原本渐好的病情——
在丁焕花嫁进来前病情突然愈发严重。
药草也控制不住病情。
婆母染了急病,直接撒手人寰了。
而儿子,也已经过了童子科,不需要蔺照雪再去教。
还特别有自己的主意主见,有李燕庸和李总恒两个不同风格的大官帮着扶着(一个走正道,一个耍阴招),根本不用去担心。
蔺照雪也就不折腾自己了。
每日安安静静地品茶插花,做着一个寻常贵妇的行为。
时不时去首饰铺子再打个首饰,或者去北山子茶坊里和贵女们吃点饭食。像什么雕花蜜煎,比如雕花梅球儿、蜜冬瓜鱼儿、雕花红团花,再配点什么脯腊,金山咸豉、酒腊肉。
其实日子也安然平静。
独自一个人待久了,蔺照雪就渐渐戒了让李燕庸陪着的毛病。
她不去烦李燕庸了,李燕庸可以安心忙公务了。
但蔺照雪这样,最先沉不住气的却是李燕庸。
李燕庸本该喜欢她的改变。
可她不来邀约他了,眼睛也不放在他身上了,他却总是莫名心里不舒服,莫名生气。
蔺照雪甚至都没有别的男人。
她只是单纯地目光不放在他身上了,李燕庸就已经非常介意了。
在蔺照雪独自支起小桌子用餐,却根本不来邀请他时——李燕庸习惯性地来蔺照雪这里用餐,却发现没有他的份量。
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,没往心里去。
在蔺照雪做衣裳只给儿子和自己做时——他看着穿着牡丹纹红袍的儿子,一看便知道是蔺照雪新做了衣裳,他以为蔺照雪也给自己做了。
于是下意识扭头,问侍卫持心:
“我的衣裳,她还没送来吗?”
侍卫持心肝胆相照,所以说话总是直观赤诚:
“哦,夫人没做,只做了她和小少爷的。”
李燕庸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。
儿子恭敬:“父亲,儿子来告诉您吧。”
“母亲知道,您穿的都是丁夫人做的衣裳,素雅的模样,可衬您了。她选的这块牡丹纹红布的面料太过张扬,您肯定不喜欢,所以就没来讨您的嫌。”
“您那么素雅,向来不会穿这种俗气的艳红布料,母亲就把给您做衣服的布料,用来多给儿子做了两身,多好?”
李燕庸很久,才从嗓子里轻嗯了一声。
但脸色并不好看了。
在蔺照雪和李燕庸因为要去陪儿子中和节出行春游,所以不得不一起住酒楼,蔺照雪却自作主张开了三个单人间时——
李燕庸再也忍不住了。
他突然上前,紧紧握住蔺照雪纤白的手腕,那张向来没有情绪的面庞,此时竟然有了困惑。
他问蔺照雪,为什么。
手上的力气很紧。
但蔺照雪好似根本没有察觉,只说:
“我之所以开三个单人间,是知道你也累了,我懂得体谅你的,我不会要求那么多的,我真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