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手腕的绷带上。
不知道为什么,那里似乎更为扎眼了。
怀疑的种子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,已经生根发芽。
她冷不丁开口:“你手上的伤快愈合了吗?”
孟清淮闻言稍稍一顿,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,唇边带着浅笑:“嗯,马上就要好了。”
“那是不是可以拆掉绷带了?”
她话音刚落,孟清淮立马否认:“不,还不行。”
他把手朝身后躲,苏韵疑惑:“为什么还不行,不是已经快好了吗?”
孟清淮并未察觉到她的神色有何异常,但他想起母亲的话,于是死死地把手藏在了身后,只顾着一个劲摇头:“不能拆。”
他越是这样,苏韵心中的怀疑越深,她伸手去拉他的手臂:“我看看恢复得怎么样了。”
孟清淮其实捋不清逻辑关系。
他知道不能给小韵看自己的手,看了的话,小韵可能就会像之前一样继续抛下他,但他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。
为什么他受伤了小韵就会留下他呢?
这一套逻辑在他那里是不成立的。
可现实就是如此,因此为了留在苏韵身边,他不能妥协。
当苏韵拉上他的手臂时,他想起贺燕的告诫,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苏韵:“小韵,别碰,疼。”
苏韵的动作果然停滞。
她触电似的收回手,看着孟清淮的脸,愧疚再度上涌:“抱歉,小淮。”
她在怀疑什么。
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对他?
苏韵放弃了查看他的伤口,转而关心起他:“你来逛学校?吃饭了吗?今天我正好没什么课,我带你逛?”
孟清淮愣神:“可以吗?”
苏韵点头:“当然可以。”
孟清淮仿佛做了一个飘飘然的梦,完全忘记了自己来学校是干什么的。
苏韵带他在学校里逛了一大圈,单车巷,美食街,教学楼,图书馆,宿舍楼外的常青藤,枯萎的芙蓉花,渐变的银杏叶,苏韵都带他看了。
他们两个人在学校里散步,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,苏韵怕他走丢,会牵着他的手,这个时候,孟清淮觉得,自己似乎也是江大的一个学生。
像这样和小韵一起上课,一起散步,一起吃饭,仿佛是稀松平常的事情。
这样的时候实在是太过难得,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,于是硬捱了一整天。
回家的时候,孟清淮的腰已经快要断掉。
他不想被苏韵看出来,因此刚一回家,他就朝自己房间里钻。
苏韵上楼问他今晚吃什么的时候,他正趴在床上缓这一阵劲儿。
苏韵察觉到他脸色不好:“怎么了?”
孟清淮额角有沁出来的冷汗,摇头,准备起身:“没事,小韵今晚想吃什么?”
他新贴了膏药,苏韵闻到了浓浓的药味,把他按了回去,掀开了他的T恤下摆:“怎么回事?后背怎么贴了这么多药?”
突然的姿势变换扯到了疼痛的部位,孟清淮趴在床上一时说不出话,只能用力地攥紧了枕头。
苏韵的手覆上了他的腰:“疼?”
她没用什么力,但孟清淮还是小声地呜咽了一声。
“嗯……”
“疼几天了?”苏韵皱眉道:“怎么不和我说?”
一质问他他就不吭声,苏韵看他这受闷气的样子也没了脾气:“走,去楼下诊所看看。”
孟清淮肩膀轻轻发颤,摇头,汗水已经快把刘海完全濡湿:“走不下去了小韵,站起来就疼。”
他是真的疼得受不了了才会说这种话,苏韵赶忙跑楼下去给他开了内外用的药,回来用药油给他揉,折腾了快一个小时,孟清淮才好了一点,总算可以翻身。
两人都折腾出一身汗,苏韵去给他接热水,准备给他擦一下后背的汗,顺便热敷一下,但等她接好水回来的时候,孟清淮已经躺在床上睡过去了。
“小淮?”
孟清淮似乎精疲力尽,睡得有些沉,苏韵叫了他两声没有把他叫醒,于是不再吵他,去脱他的衣服给他擦汗。
脱衣服的时候,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他手腕的绷带上。
绷带也已经被汗水打湿。
苏韵去抽屉里取出来一卷新的绷带。
她没有怀疑他。
是的,她绝对没有。只是潮湿的绷带这样圈在手上指定难受,更何况他手腕上还有那种严重的伤口。
孟清淮毫无反应,苏韵轻轻握住他的手臂,动作轻柔地褪去他手腕上的白色绷带。
绷带一圈一圈散落,苏韵的眸光落在孟清淮的手腕上。
少年的手腕细骨伶仃,皮肤苍白,血管明显,苏韵举着他的手,翻来覆去地看了数遍。
别说伤口,就是连一条红痕也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