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道上的茶肆消失几日有余,除却过往客商,江湖上的侠客们万万不敢在此歇息,官道上茶肆大多是达官显贵在此设立,目的绝非供人歇息,赚取微薄的茶水钱那般简单,这其后必有见不得人的阴谋。
客商迫于无奈,唯恐走那林深浓密的羊肠小道,那里多半有强人劫道,劫财图命,任那些客商偌大家业,恐已性命难保,留下偌大的家产让强人享了清福,做鬼也定会心生怨恨。
茶肆仿佛变戏法一般,消失了几日之余,倏忽之间便又稳稳当当的立在清晨的微光里。
茶肆里的那个伙计依旧冷着一张脸,让人琢磨不透。茶肆外面的露台上摆放着供人歇息喝茶的桌椅板凳,这茶肆的伙计不管你身份大小,家产是否丰厚,入得茶肆,自己烹茶倒茶找座位,他都是那一身烟色半旧的衣衫,兀自一人坐在露台的最高处,听过往的行人讲诉江湖的打打杀杀。
今日进入茶肆的第一位茶客,便是一队拉着上等丝绸的车队,他们在茶肆门前停下来,下人模样的男子走到茶肆里面四下张望。
伙计忽而在男子身后悠悠说道:“若喝茶,自己去煮,这里不伺候人,想要何物,全仰仗自己一双手,银两放在门前的斗笠中,多与少,我自会掂量。”
男子被身后陡然而来的声音惊得浑身冷飕飕冒着寒风,接连退后两步,“哗啦”一下,立在门外的斗笠倒在地下,里面的毒蝎接二连三的爬将出来,足足有十余只。
男子惊慌失措躬身行礼道歉,神情亦恍恍惚惚。
“这位小哥,对……不住,撞到了你的斗笠。我便给您收拾妥当。”
伙计深知这毒蝎的厉害,不可轻易让旁人触碰,他挡在男子面前。弯下身来麻利的拾起散落在地下的毒蝎。
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人这空当走了进来,他不明所以,看看自家的伙计,又不解的看向弯身捡拾毒蝎的茶肆伙计。
男子见掌柜的进来,就慌忙退到掌柜的身后,像个受惊的孩子,眼睛也不敢抬一下。
茶肆伙计将斗笠的毒蝎收拾妥当,斜眼一瞥掌柜。上上下下打量一番。
倒是掌柜的看出这其中的用意,右手伸进左袖口,乖乖的掏出一个银锭子,自作主张的拽过茶肆伙计的手,将银锭子放在伙计的手里。
脸上的谄笑堆成小山一般的褶子,这褶子里藏着他处事的精明和算计。
“这银锭子给小哥买些酒来喝,还请小哥收下,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,我这伙计定是瞎了眼冲撞了小哥,还请小哥不要责怪才好。”
茶肆伙计看着手里的银锭子,眼角都挤出了花儿。拿在手里掂量掂量,实打实的白银。
茶肆伙计斜眼一瞥外面的丝绸车队,转而打量起掌柜的打扮,心中大喜。
“有何吩咐您老尽管开口,这银子小的便收下了,小的在这里谢过掌柜的,掌柜的有心了。”
这一番甜言,把掌柜哄的开心。茶肆伙计依旧时不时偷瞄几眼停在茶肆外面的丝绸车队。
掌柜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,双手反复的揉搓着,茶肆伙计看出掌柜的局促不安。
拿人钱财,就得替人分忧。
茶肆伙计将银锭子揣进怀中,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一抹浅笑。
“小的看掌柜的似有难言之隐,不知小的可否帮上一帮,若是小的能办得到,绝无二话,对了,小的名叫石锁,日后掌柜的尽管吩咐。”
掌柜原本还悬着的一颗心,终于在石锁的热切帮衬下,掌柜的决定赌一把。
掌柜的附在石锁耳边低声细语一番。
丝绸车队一直在茶肆歇息到黄昏日落,无意继续赶路的意向,只因他们在等待黑夜的到来。
黑夜或许看不见人心的险恶,摸不透善恶的根源。
石锁一个下午都在苦苦煎熬着,平日里悠哉悠哉,时辰转瞬即逝,今日却难熬至极。
黑夜慢慢爬上了官道的天空,茶肆内烛火朦胧,当真为这黑夜增添一份诡异之色。丝绸车队的汉子们吃茶喝酒,谈天说地,全然对运送的丝绸失去防备。
石锁以手指掐算时辰,子夜已到,汉子们均昏昏欲睡,石锁大摇大摆的靠近装运丝绸的马车,将斗笠里的活物一个不剩的倒进了丝绸里。
活物是会散发木槿花的香气,香气最浓烈的时候,便是小命难留之时。
这黑夜之中,算计着阴谋,清醒着的可不止石锁一人。
竖日卯时,石锁倒是勤快备至,为车队的汉子们煮茶,一反常态,同那些汉子们说说笑笑,叮嘱他们万事小心为妙。
掌柜的将石锁叫到茶肆屋后,左右张望无人跟踪之后,由怀中掏出一个檀香木盒。
“石老弟,老朽这里有一只檀香木盒,今日暂存在你处,我此去之处,不知可否活着回到此处,三日之后,老朽倘若未能回到此处,那就劳烦石老弟将这只檀香木盒交予甘露子。”
石锁见掌柜郑重其事的样子,倒不是像在扯谎,就心神凝重的接过掌柜手中的木盒。
“掌柜的可是前去紫苏山庄寻仇?那司马月白,武功之高,寻常人等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,唯恐到时候……。”
掌柜的仰头看向太阳,辰时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