淡漠道。病房内,服用药物一个多月,已经勉强对外界有些反应的楚盛呆愣愣地看着一身军装的中校。
中校身姿笔挺,朗声道:
“楚先生,元帅来派我接您去以格兰星,您放心,元师同样会为您提供全星际最先进的医疗手段,不会让您过得比现在差。”中校在来之前显然已经知道了楚盛的情况,说完这句话后,他耐心地给楚盛反应的时间。
过了好一会儿,楚盛才呆呆地问:“去那儿了,我可以、出门吗?”中校眼里露出一丝怜悯:“当然可以,您完全自由。”“可以、有朋、友吗?"楚盛艰难地挤出声音。“事实上,大家会很乐意成为您的朋友。"中校认真地回答他。这句话说完,病房内又陷入安静。
终于,良久的沉默后,楚盛抬起眼,身体下意识抖了抖,轻声问:“那她会、惩罚我吗?”
这个"她”是谁,不言而喻。
中校严肃地摇头:“楚先生,您现在的身份是元帅的独孙,帝国的勋爵,就算是王子殿下看到您,都要礼让三分。”他看楚盛呆呆的像是无法理解这段话的意思,换了句更通俗易懂的回答:“她不敢惩罚您。”
不敢吗?
所以,他要获得自由了吗?
楚盛依旧混沌的脑海艰难地理解中校话里的意思,半响,才反应过来,浅褐色的眼球微动:
“那我和、你走。”
中校露出一点笑意:“您什么都不用准备,元帅已经让人替您准备好了,您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吗?没有的话,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。”楚盛绵长的睫毛细微地颤抖,浅褐色的眼里露出一点细碎的光亮,声音很轻,却很坚定地说:
“我想、洗掉标记。”
洗掉标记,才能迎来新生,他艰难地想到这句话。昏暗华丽的房间内,沈随盯着监控里说完这句话又沉寂下来的楚盛,良久,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,黑眸深不见底,轻声吩咐一旁大气不敢出的下属:
“听他的。”
下属连忙应是,离开前,回过头看了眼他的主人,帝国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公爵。
他的主人靠坐在花纹繁复的沙发上,修长有力的腿随意交叠,瑰丽惑人的双眸轻闭,而冷白的手指却仍在有规律地敲打扶手表面。她大半身子藏在阴影里,光暗交织间,仿佛一头高贵优雅的顶级野兽正在安静地、极其有耐心地,等待猎物的再次落网。下属看了眼刚才沈随递给他的人体芯片,后背发寒,不敢再看她,脚步匆匆离开。
前往以格兰星的飞船上,楚盛在后颈的剧痛中醒过来,望着周围完全陌生的景象,茫然地眨眨眼。
过了好半天,才迷迷糊糊想起来,他好像离开沈随了。他艰难地抬起手,轻轻触碰后颈洗去标记的腺体,一股尖锐的刺痛从腺体传来,却让他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。
他从医用治疗舱里起身,摇摇晃晃走到浴室,专注地盯着自己光滑,不用再佩戴黑色阻隔带的脖子。
一滴温热的泪从眼尾落下。
在无人的浴室内,他终于面无表情地哭了出来。他依旧瘦得脱相,后颈腺体上的包扎还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,但这具破碎的身体,却从内,生出了一丝活气。
三年后,以格兰星。
军属住宅区,楚盛瘫软在沙发上,拿出光脑,找到一个通讯,拨了出去。通讯很快就被接通,一道清亮少年的声音传来:“楚哥,找我干什么?”楚盛弯起比三年前更加精致有韵味的眉眼,长腿随意搭在茶几上:“我祖母去主星了,走,去上次你和我说的酒吧喝一杯?”少年也很心动,但还是拒绝道:“楚哥你身体不好,万一又生病了,元帅肯定要把我爸大卸八块。”
“你小小年纪怎么就一把年纪了,“楚盛不耐地“啧"了下,但他实在心痒痒,妥协道,“那不喝酒,我就想听点人气。”太安静了他会不自觉想起之前的事。
少年“嘿嘿”一笑:“那行,不喝酒,十二点我找我姐送你回来。”楚盛听懂少年的意思,但他早就没心力开始新一段感情,也怕又惹一个沈随出来,不过他也没拒绝,他想干脆就趁今天和李戈他姐说清楚。他挂断通讯后,想到某个名字,下意识隔着阻隔贴,摸了摸自己有一道旧疤的腺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