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也开始发烫了。
他却习以为常。他照顾她病中照顾成习惯了,衣来伸手,饭来张口,洗澡喂饭,无微不至。
他还教她弹琴。
弹的是《凤求凰》。
琴棋书画,附庸风雅,眼前这一切竟当真如戏文里演的那些个才子佳人一样了。
头一次体会到小姐的滋味,她问他:“你不是个大夫吗?怎么又会写诗又会弹琴?"他说他其实是流落乡间的皇子,只是厌倦了荣华富贵,这才跑到乡野间当大夫。
她骂他不要脸,别青天白日的发癫。
最重要的是,她心里想,别跟她一样,做梦做得分不清现实了。一想到摇光门前那个俊朗如玉的少年,她心里便又隐隐作痛了。他却笑笑不说话。
除此之外,他还时不时带她去庙里拜佛,去附近的村庄里施药行医。他施药只收很少的钱,或者根本不收钱,附近村民见到他俩就跟见到了天菩萨。
每回她怀里都要被塞上一大堆的大白萝卜,大紫茄子。山上的庙里,有个叫枯荣的和尚,跟他关系最好,闲着没事,他总爱拽着她去庙里跟那大和尚烹泉煮茶。
他们打些什么佛啊魔啊之类的机锋,说些俏皮话的时候,她就闲着无聊跑到花丛里扑蝴蝶。
孟慈看不惯她这样的清闲,非将她摁倒在蒲团上,让她一起念经打坐。他说她戾气太重,要是入魔可就完了。
她怀疑:你还知道入魔?
孟慈一本正经说:其实我也是个修士。我会的可多着呢。不管怎么说,她原本坚硬冰冷的心,也在他一声声阿弥陀佛,在附近村民们淳朴热切的关心之下,一点点融化了。
夜里,她看着月亮,心里忽然平静了下来。她再也不奢望天上的月亮了。
这里的日子虽然平淡,但很安稳。
她也不要回合欢宫了,也不要修仙了,她的心气被彻彻底底磨平了,她甚至想,就这样留下来,给孟慈打个下手,当个学徒,种种田,养养鸡,过一辈子也不错。
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了下去。
可修真界又怎会有真正的世外桃源呢?
很快,就有魔物闯入了山下的村庄。
好在,这魔物似乎是魔气新催化而生,一点也不强悍。而这一次的她,也终于有了反击之力,不再是当初那个刘家村只能束手待宰的村姑。
她虽然弱小,却总能守护那些比自己更弱小的凡人。也就是这一次,她才发现,孟慈其实并未骗她。他真的是个修士,会法术。
村民们说,这些年来魔气愈发兴盛了,常常会催生出这样的魔物,捣毁庄稼,吃人害人,令人不堪其扰。
当时的她,并未留意到叽叽喳喳的孟慈难得的安静,神色间难以掩饰的落寞。
她当时听了,想了一整夜,第二天一大早便去了镇子里的铁匠铺子里,打造了一柄剑。
她还是选择提起了剑。
只是这一次,她是为村民们,为自己想守护的人而重新修炼。孟慈问她:“你不是再也不修炼了吗?”
她说:“不为长生修炼了,但总要保命,护得住自己,也护得住别人。1”孟慈想了想,不知下定了什么决心,“好。”他说,“我跟你一起。”
从此之后,他二人变成了附近几个村子里小有名气的侠侣。1只要哪里有魔物,甚至野狼,野猪,地痞混混作祟,他二人也不论威胁之强弱,只要来请,一律提剑杀过去。
长此以往,还真混得个不三不四的古里古怪的名号,什么“寻仙二侠”。跟慕道瑛那大名鼎鼎的玉剑丹心当然无法相提比论。可在田间地头,也算威名赫赫,人敬狗爱了。
刘巧娥没纠正过"侠侣夫妻"的误会,孟慈也揣着明白装糊涂。他愈发喜欢招惹她了。
她渐渐地意识到了,他对自己的情意。
他似乎喜欢自己。
她说,她有喜欢的人了,你不要痴心妄想。他笑着问,那他是谁?他一定要见见他,被她这样天上的仙子喜欢的,岂不是天上的神仙?难道是玉帝?
她:我是仙子,你见过我这样的仙子吗?眼睛瞎了不成?而且,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埋汰他呢。还玉帝。
他笑道:谁埋汰他了。认真的。我第一次见你,你从天上掉下来,岂不是天上的仙子?你还没说那人到底是谁呢。
她:我已经不喜欢他了。
他:怪哉,你方才还说有了心上人,怎么又不喜欢了。她怒道:我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!
他忙作揖道歉,安抚她,“那考虑考虑在下如何?"1她心里一乱,被他含笑的视线看得生气大叫,“我…我……”到底还是舍不得说出拒绝的话来。
狐假虎威道:“看你表现!”
日久生情,他们走到一起完全是水到渠成的必然。在一起之后的日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同。
不过是日常起居更加亲密了,再没之前那样的避忌。她的头发又黑又亮,晨起梳头时,他常常笑着吟咏说,“这是闲读道书慵未起,水晶帘下看梳头。”
他的出现,的确治愈了她的伤痛,让她发现,贼老天也不是那么坏。虽然她心底仍放不下慕道瑛,恨也好,爱也好,她仍对他耿耿于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