件事，命妇入宫不能太久，时辰一到便不得不走。
沈贤妃送了客，在房中生起闷气：“都还没过门呢，王家人就想要骑你的脸。”
宋秋瑟劝慰道：“姨母别太忧心，不值当为了这种事气坏了身子。”沈贤妃撇眼瞧着她这一张姣好的容颜，忍不住上手轻轻掐了一下：“我的小祖宗，你有多大的把握能拿捏住他？”
宋秋瑟心底笑了一下。
拿捏两个字，她可是从来没敢想过。
她走上这条路，就是奔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飞身下去的，谁知道底下等着她的是什么。
有可能是似水温情，也有可能是粉身碎骨。她知道那很危险，但她控制不住自己。
那种飘忽又无法掌控的危险，时时刻刻都在撕扯着她身体，令她欲罢不能。沈贤妃见她走神，用护甲点了一下她的眉心：“看着我。”宋秋瑟抬眼直视沈贤妃。
沈贤妃今日表情格外凝重，道：“秋瑟，你要争气一点，别让我后悔把你嫁给他。”
这有点像送嫁时说的话。
宋秋瑟仔细打量着沈贤妃的面容。
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。
沈家姐妹长得颇为相似，尤其是那双眉眼。宋秋瑟的母亲沈琳琅死时还很年轻，脸上甚至都还没开始生皱纹。宋秋瑟看着沈贤妃眼角眉梢，已经有淡淡的细纹了，她心想，若是母亲再多活十年，想必如今也该和沈贤妃差不多的样子。可惜，她永远不会知道母亲老去的模样了。宋秋瑟开口道：“姨母，我这一生，绝不言悔。”当天夜里，皇上忙碌了多日之后，再次驾到撷英宫，与沈贤妃温存了一些时候。
宋秋瑟已经摸出规律，一旦皇上来撷英宫，那就是沈贤妃准备出手了。果然，没过几日，皇上便下旨，两位良娣入宫之事稍缓，待太子完婚之后再议。
撷英宫上下众人松了口气。
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，又生变故。
是慈安宫太后出马，说王氏二女见识微薄，能入太子青眼已是福气，王氏一族亦不愿太过张扬，不如就免了二位良娣的成婚之礼，低调入宫即可。再怎么说，太子良娣也是三品命妇。
无成婚之礼便送入东宫，着实委屈了些。
可王家人不知在想什么，宁可不要体面，也要急着将人塞进东宫。眼见吉日越来越近，东宫传出来人传话。
说太子允准王氏二女挑个合适的日子入东宫，礼就免了。王家人立刻操办，择了个不算很吉的吉日，硬是赶在太子大婚之前，将人送进东宫了。
王氏二女入宫之日，宋秋瑟站在延喜门的阙楼上，看着两顶喜轿从偏门入宫，各自拥着零星几个侍婢，冷冷清清的走进宫里的夹道，连喜乐都不能有。东宫给她们开了一扇角门，将喜轿迎了进去。东宫各处已经悬灯结彩，那是为了三日之后的皇太子大婚布置的。宋秋瑟如今身上不能着素，洒金的大红罗裙在风中轻摆。一一“你要把自己站成望夫石吗？”
冷不丁熟悉的嗓音响起。
宋秋瑟一惊，回头却见闻鸢已退到阙楼下。李曜一身绣龙纹的玄衣站在她身后。
宋秋瑟脸上极冷淡，道：“我在看你的太子良娣，她们已经入府了，你怎么还在这。”
李曜上前一步与她并肩。
日头正好，一黑一红的身影映在宫墙上。
他也朝自己的东宫望了一会儿，道：“王氏二女从入了长安那一刻起，便注定是任人摆布的棋子，棋子的结局只有一个，为主人尽忠竭力，然后被丢弃。宋秋瑟转身望着他，道：“她们是棋子，我是什么？”李曜道：“你是妻子。”
他如今再看她，不再掩饰眼底的欲望。
那股火不仅燃烧着他的理智，更触及到了宋秋瑟心底的一片枯柴。宋秋瑟立刻错开目光，不敢再看。
一向死板的东宫终于有了点新鲜颜色，可宋秋瑟却觉得心心里闷堵。李曜看了她一会儿，道：“你没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？”宋秋瑟不答，她沉默的站了一会儿，掉头就走。闻鸢急忙跟上。
许是宋秋瑟面色不愉，被闻鸢误会了。
闻鸢一路上不声不响，快要回到撷英宫时，才开口道：“姑娘需要属下做些什么吗？”
宋秋瑟停了下来，问：“你能做些什么？”闻鸢道：“如果姑娘能狠下心，属下可以让两位王家女永远沉眠于今夜。”宋秋瑟没料到她这样的女子说起杀人的事，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，她在原地顿了一会儿，道：“罢了。”
闻鸢望着她，眼里似乎有些心疼的意味。
晚间，沈贤妃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，说是太子把两位良娣安排在同一个屋子里，并没有临幸。
沈贤妃揪心了一天，终于安稳了点：“算他有分寸。”宋秋瑟亲自点燃了紫琼盘上的灯，望着渐渐暗下来的黄昏，眼神越发黯淡了。
她在屋里点着素白的灯，他却在东宫红烛高照。宋秋瑟坐在窗前熬到了天黑，听见房檐上落下雨声。起初雨声很轻，很快滴滴答答连成了线。
闻鸢铺好了床，推窗开了一眼，轻声道：“下过这场雨，便要入暑了，往下天就会越来越热，再难有这么温柔的雨了。”雨一丝一丝的透过窗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