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界眉眼温润,掏出一沓卷子来,声音温和,“你我都是联保的同窗,不日即将上场,正巧这几日,夫子出了新的题,我拿来给你……”
一听这话,张姓同窗的眼睛都亮了,心内充满了感激,连连作揖感谢。
这对于即将上场的学子而言,宛如雪中送炭。
说了一会儿话,时界要走,同窗要送,还是时界拦住了,“我来看你,也是希望你早日康复,你我同窗一起赶考,共赴前程。若是因我之累,害你病情加重,岂不是我的罪过?”
同窗也甚觉有理,到底是时界好心一片来给自己送题,他虽然不能出门,还是请了大哥送了人。
同窗的大哥是个憨厚的汉子,一身短打跟在时界的身边颇有些局促,好在时界言语温良,态度和善,说的又是接地气的事情,引起了张大哥的共鸣,两人边走边说,一时相谈甚欢。
若是同窗见此,怕是要惊掉了下巴,毕竟时界是沉默内敛的代名词,从未在私塾见过他如此的健谈。
两人说着话,走到了村尾,时界的眼睛不经意的瞄了一眼角落里那个破旧的土坯房。
门口坐着一个包着头巾,佝偻着腰的老妇人,她将自己团在角落里,包裹的严严实实,脸都不露,额间的几缕白发贴在皱纹横生的肌肤上,全身宛如枯死的秋草一般的寂寥。
他脚步微微偏移,带着张大哥向右侧的道路偏了偏,待要走近老妇人身边时,时界看都不看一眼,对着张大哥笑着说道:
“张大哥若是明日去县城卖药,我倒是要多嘴一句了,还是等几日再说吧。”
这话引起了张大哥的好奇,“哦?时公子,此话怎讲?可是县城出了什么事了?”
时界意味深长的说道,“听闻姝华公主的独子,在青山上遇了险,伤势惨重,生死不知,姝华公主情急之下,赶了过来,把四方县全部的大夫都给请了过去,要给她儿子治病……”
“咳咳,张大哥,听说那些大夫已经好几日不曾归家了,家里都担心的不行,现在县城的药铺都是学徒们看着……”
张大哥一懵,“啊?竟有此事?”
时界停顿了一下,下巴微抬,指了指青山,“喏,听说就是在青山上遇的险,离咱们这还挺近的。也不知道这样的贵人跑来青山干什么,连累的咱们县城的大夫都没法坐诊了……”
一听这话,胆小怕事唯恐受了牵连的张大哥,就忍不住的埋怨,“这些贵人好端端的非要往青山上跑干什么!那山上除了野兽,也没啥好药材啊!这一出了事,连累了全县上下都不得安生。”
富贵人家的迁怒向来是没有道理可言的,说不得他们这些青山脚下的村民就会糟了殃,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发生过。
何况靠山吃山,他们这些在青山脚下的村民,农闲之时都是靠上山挖药,采摘山珍,或者捕猎野物,卖给县城的铺子换来些许银两,补贴家用。
现在贵人在青山出了事,整个县城肯定是风声鹤唳的,大夫都没了,学徒肯定不敢私自做主收药。
他的药是卖不出去了。
张大哥感谢了时界,若不是时界提醒了他,怕是他还要白跑一趟。
张大哥的抱怨喋喋不休,时界止住了话头,跟着张大哥缓步的略过门口的老妇人,眼角的余光观测到这人僵硬的身子和粗重的喘息声。
时界的嘴角微微勾起,面上和煦,继续跟着张大哥说着话,走出了村子。
紧赶慢赶,还是晚了吃饭的时间,时界回家的路上倒是看到了沈梓萱拉着车去卖糕点。
想到初见时,云笙闪闪亮的眼神,时界紧赶了几步,上前拦住了车,想要买上一块。
沈梓萱原本是不想卖的,毕竟这糕点做的精致,她运输的时候一向小心,现在在半路上,打开盖子再合上,挺麻烦的,但是,谁让她是个颜控呢。
面前的书生背脊挺拔,身材高挑,温良如玉,如松如竹,皎皎若清风明月,说话时字正腔圆,如清泉石上。
沈梓萱瞬间就看呆了,圆圆的眼睛闪着晶晶亮的光芒,心内土拨鼠般的尖叫:
啊啊啊啊,好好看,好好看!又是个美男子!
啊啊啊啊,老天送我来这个鬼地方,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收编这些美男子的?难道我要开后宫走玛丽苏路线吗?
啊啊啊啊啊,怎么办,怎么办?前几天的小奶狗还要不要了,现在又来个谦谦书生,啊,老天爷啊,这可让我怎么选啊?
我要是选了眼前的小书生,那天的小奶狗会不会伤心流泪啊?
啊啊啊啊,好难选啊,好难选啊,要不,两个……
来自后世的傻白甜,完全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,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亮光,已然暴露了自己疯狂的心理活动。
这让时界不适的后退了一步,心里升起了一股古怪之感:还未成为侯夫人的沈梓萱,居然是这样奔放的吗?
他有心想走,奈何面前的糕点,是要带给阿笙的。
阿笙喜欢的,他都想尽自己所能的给她。
他垂下眼帘,看向那车糕点,声音微微提高,对着旁边拉车的男子说道,“这位小哥,糕点可否卖给在下一份?”